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辘轳井的怀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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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7-03-21 10:10:02
编辑:玉宣

  辘轳井的怀念

  青海平安·李生德

  自我记事起,故乡的那口辘轳井就孤寂地座落在一间很不起眼、很不宽敞的木屋里。关于它的历史,没有人说的清楚记得真切。听老人们说,满清那会它就有了。可以这么说,生我养我的这方社区的历史有多长,辘轳井的历史就有多长。它是山村历史的见证,除了它再也找不到证明山村古老的物证了。

  早年,全村百余户人家都在辘轳井里打水。辘轳井从早晨到黄昏,井上的辘轳吱吱扭扭不停地转,庄户人肩上的扁担忽忽悠悠地闪。寒来暑往,冬春夏秋,辘轳井在古老、单调、乏味的哀叹里摇升大阳,摇落夜幕。在庄户人看来这是很自然的;没有什么新鲜的和引人注意的地方。偶尔,辘轳上的井绳断了,打水的人就绾个疙瘩,照样打水。久而久之,疙瘩一个接一个绾下去,也没有影响庄户人取水,实在绾的够不着水面的时候,好心的人从自家找来一节接上,反正不能让辘轳闲着。那时候庄户人挺自觉,从来没有丢失井绳的事发生。而辘轳井由于十分平常,它的故事在庄户人家茶余饭后的话题里几乎找不到听不见。这显然是辘轳井“最不公正的待遇”。

  随着时间的推移,村里的人一年年增加,需水量一天天增大,给辘轳井出了一道难题,终于发生了“求大于供”的矛盾,井台边慢慢地出现了争先恐后的情景。为了有个秩序,“先来后到”渐渐地成了打水的规矩。人们自觉地排队,井台边也省了许多不愉快的事,只是夜深人静时不时传来辘轳的吱扭声,我知道它在超负荷地运转着。

  有一天村子里通了自来水,把辘轳井填了,意味着它的生命从此寿终正寝。我为它的“失业”而高兴,为它的如释重负而欣喜,因为它从此不再拼命地工作。自来水以其省时省力的优点赢得了村民的称赞,着实让村民们高兴了一阵子。然而好景不长。自来水安装不久就出现了水压低、流量小的问题。这时,有的人说:“好端端的井要填掉,这下可好了,真急死人。”老人们说:“也怪那口辘轳井,谁让它不是什么受保护的文物呢,往后啊这村子的见证可就没有了,跟人一样老了不中用了。”有的年轻人却听不惯老人们的议论,时常与老人们顶嘴:“这自来水是小了点,可它方便,忆苦思甜也不是这么个忆法,真是吃饱了撑的……”辘轳井没有填那会儿,可没有这么多的争执,安上了自来水,争执反倒多了起来,是非曲直谁也说不清楚

  土地承包后,村里人先前那种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气氛更加浓了。做生意的做生意,种田的种田,八仙过海各显神通。庄户人的日子火爆了,脸上乐开了花。但不知什么原因,自来水却断了。水是生命的源泉,做饭、洗衣、烧菜一刻也离不开它,这下可把村民们急坏了,纷纷议论起断水的原因来。有的说自来水是西沟峡里引来的,源头的水干涸了;有的说承包了,瞎子拉二胡自顾自,谁管呢?有的说都怪村干部整天不照面。原先看守辘轳井的王老汉说:“我家的自来水管道前后挖了七八次,村上年年要钱,已经搭进去一千多块,连水的影子都没有见到。”总之,说东道西、喊天怨地的都有,说归说,骂归骂,自来水是没指望了。

  我挺纳闷,难道死了张屠夫,就要吃带毛的猪肉不成?为什么不在自家院里打一口压水井呢?我的建议没有人赞成。衬里的老少爷们教训我:“毛娃娃家啥都不懂,家里能打井吗?!打不得,动了水土可就麻烦了。”怎么办呢?辘轳井填了,自来水断了,总不能不吃水吧?我的忧虑是多余的,村里人有的是办法。他们挨家挨户集资,并请来风水先生算卦,然后在风水先生指点的地方又打了一口新井。井深足有15米,井沿用红砖砌着,有点气派,可就是没有辘轳。村民们打水都自带井绳,自带皮桶,多了许多麻烦。于是有人建议,干脆再架个辘轳。但不知是何原因,辘轳始终没有架起来。打水的人好像很平静,听不到昔日的议论和责骂声了。然而,我的心里却时常高兴不起来,并存有些悲哀,不时地怀念那口辘轳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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